这一期,我们聊了聊乡愁与迁徙。
“迁徙”这个词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带有一种朴素的、艰苦而沉默的意味。关于迁徙,我印象最深的是纪录片《鸟的迁徙》和在新疆生活的四川作家李娟所写的描述新疆游牧民族生活的羊道三部曲,里面的鸟类和牧民,以及牧民的牲畜们,为了生活,年复一年地离开某个地方又归来。
人的迁徙却不像动物和牧民的迁徙,单纯地追逐水草和温暖。人所追逐的东西更为复杂、流动,也更为矛盾,人的情感需求让他们时刻思念着故土,却在大多数情况下选择了不再“归来”。从历史上的群体大规模迁徙到如今个人的迁徙,或近或远、或大或小,人似乎始终是过着从一个地方流动到另一个地方的生活的。
作为三个在成年之后频繁迁徙的人,适逢高考选择志愿的时间点,我们回溯了我们个人从高中毕业开始到现在多年的迁徙经历,以及更为遥远的,跨越代际的家族迁徙历程。从西南盆地到首都北京,从东北小镇到东南沿海,从祖国到异乡,我们的身份和生活始终没有一个稳定的面貌,而那个我们曾扎根过的故乡,也已经变得越来越遥远、模糊。这种流动和变化,也影响着我们如何回答“我是谁”这个问题。
潘浮力的家人都是随着祖上迁徙定居在四川的本地人,他从小说四川小城的口音、吃做厨师的外公做的川菜长大,与生养他的四川小城有着深深的连结,这样的连结让他在之后离开那座小城,再离开四川省,再离开祖国的过程中,屡次面对较为重大的文化冲击。口音是他身上最为明显的故乡的影子,作为一个对口音较为敏感的人,他在一次一次与口音的对抗中,塑造着与新的居住地更为融洽的自己。和口音一样,对川菜口味的想念也是故乡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这些衣食住行方面的生理需求,不管他迁徙到哪里,始终都在被故乡深深影响。
高潭的家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她不知道自己的父辈、祖辈生长在哪里,只知道因为工作他们一路迁徙从北方定居到了四川。虽然她生长在四川,但始终对“四川人”没有身份认同,她没有口音,对川菜也没有念想,迁徙对她而言也显得更为自然、平静。小时候姑姑说过的一句“我们家的人都是没家的人,都是到处流浪的人”深深留在她的脑海里,因为没有根系,所以她的乡愁也显得非常虚无,好像是一个缺失的东西,只能靠人造的愁绪填补。她像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不热爱任何具体的地方,只从它们身上掠夺自己需要的成长资源。
凭克的家人也是随着祖上迁徙定居东北的东北人,但是和潘浮力不同,凭克从小就是一个没什么东北气息的孩子,他没有东北口音,也没有东北所谓的“男子气概”,不像东北题材电影中的任何角色。他像是身在东北的局外人,观察东北、理解东北,却不真的进入东北。高中毕业以后他坐了五个小时飞机,飞到了福建厦门,那是一个和东北没有关系的地方,那里的人对于“北方”的认知,只到山东而已。在福建,他选择过一种和东北无关的南方精致生活,在巴黎也是同样,而当他从这些精致的地方回到东北,也不禁会试图找回自己身上的“东北性”。
hiraeth,词性名词,释义:a homesickness for a home to which you cannot return, a home which maybe never was; the nostalgia, the yearning, the grief for the lost places of your p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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