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小说的节选 (一)
“你知道红啤梨吗?”
那天我们踏着夜色向河边走去的时候,麻雀突然这么问我。
“反正就是一种梨子吧。”我转过脸,很轻易就看到她小小圆圆的头顶。
“红啤梨没熟的时候是青色的,很硬。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像海绵一样柔软,颜色也会越来越红。红得开始发黑的时候,把一根吸管插在上面,就可以‘喝掉’整个梨子。”
“所以呢?”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仅仅依靠时间的力量,固态的水果就能变成液体,然后被我们喝掉,重新成为固态的我们的一部分。”麻雀抬起闪闪发光的脸看着我。
“这样说的话,确实。”
“超市里卖的红啤梨全都还是青色的。无论买多少放在家里,每次没等它们熟透我就忍不住都吃掉了。”
车流如银河奔涌而去。
“昨天我站在厨房里,泪流满面地闻着青色的红啤梨的香气。我想我今天还不能死。它们还没熟,我还没有吃过红得像血一样的红啤梨。”麻雀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居然是一袋梨子救了我的命。”
麻雀就是这样的性格。一个真的想死的人是不会把死挂在嘴边的。我坚信这一点。
后来我们在河边聊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包括最初我们为什么要穿过黑色的城市走向河流,我也早就遗忘。
我只记得麻雀失踪以后,我打开她的家门,扑面而来一股令人作呕的甜味。
厨房的角落里堆满软烂的红啤梨。腐臭的汁液顺着血色的果皮流了一地。远看仿佛一具婴儿的尸体。
窗外又有火车经过,房间里弥漫着隆隆的回声。
2019年9月19日
秋暮 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