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versation Piece 这个词原本是指一种肖像画类型,这种肖像画一般描述的是人们聚集在一起聊天社交的场景,最典型的作品之一就是莫奈的油画《草地上的午餐》,而设计师菲利普斯塔克曾经用这个词来描述他为 Alessi 所设计的那款非常有名的外星人榨汁机,此时的 Conversation Piece 则指具有某种特质的物品,人们会被这种特质所吸引,自然地围绕它展开一段谈话。
这期播客的标题取自 Rem Koolhaas 1972 年在AA毕业时所写的论文标题《Exodus, or the voluntary prisoners of Architecture》逃离,或成为建筑的自愿囚徒。在这篇毕业论文中,库哈斯受柏林墙的启发,想象了一座由高墙隔离出来的条形城市,直接贯穿伦敦市中心,墙外是旧有的伦敦,墙内则是被规划成拥有全新秩序的理想家园,这个空间被精心设计为可以容纳一切的都市欲望,诱使人们涌入其中,逃避旧的伦敦。就像当时的西柏林一样,隔离墙在这里成为一种通过自我监禁获得自由的条件,而这些涌入的人也被库哈斯称为自愿的囚徒,享受牢笼内的自由。
这篇论文在上海封城期间也被人重新提及,侧面反映了库哈斯在社会层面对人类的观察和概括是多么地准确和锐利。而自愿囚徒的隐喻可以适用于很多事情,比如灵动岛,Dynamic Island。
在灵动岛这个莫须有的边界内,仅仅是传感器和围绕其周边的一些被关掉的像素点。当功能被投放其中后,这块区域得以激活,于是屏幕被划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保持原来的性质,而隔离出来的部分变成了一块从未有过的,欣欣向荣的飞地。
区域的有意划分,不可避免地对功能产生了规则化和囚禁。这在不创造任何新东西的情况下,轻易地引起了狂热追捧:参与者(设计者和使用者)迅速被其吸引,他们立刻关注起了这个岛的当下与未来:他们提出改良、加建和策略,急不可耐地充当志愿警察,筛选着什么功能是可以被允许放置在这里的,什么功能是不行的。华丽的动画,进一步构建了分区的合理性。参与者被这一复杂的特殊形式所吸引,时间全部被集中在这个岛上,在这之外的生活以及它本来是一个黑漆漆的传感器这个事实就会被暂时忘却。
在这之前的刘海设计,可谓是一篇关于逻辑,欲望和习惯的哲学著作。灵动岛则轻松跳过了苦行僧式的哲学思辨,迫不及待地想要离最终的欲望(即真正的全面屏)更近一步。
区域的划分不光局限在单一的手机之上,它也重新定义了新与旧,人们拿着手里的过去,看着橱窗里的未来。消费是欲望的孵化器。相比于刘海那残酷的现实,灵动岛的效果成功与否在于消费者是否愿意加入这一幻想的构建,成为欲望的自愿囚徒。
库哈斯在他的论文结语中写道:在危机之下,人类个体的欲望会汇聚成癫狂的、无意识的共同努力,创造出一种集体幻象。在匮乏的现实面前,这样的幻影似乎是人们唯一的慰藉和对现实的替代。
无论产品的设计者是否清醒,每一年都有欲望要去满足,而技术的进步如此缓慢,这二者之间的矛盾无法解决,于是每一代iPhone的关系从之前的逐级进化变成了不同样式的并排展示,它们环绕在最终欲望的周围,轮番地进行隔靴搔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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