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脏话史,也是针对女性的暴力史

一部脏话史,也是针对女性的暴力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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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白

“当我说bitch时,你会想到什么”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800年以前这个词与女人和狗没有任何关系,你会怎么想?”

美国作家、语言学家阿曼达·蒙特尔在《语言恶女》的开篇就向读者抛出疑问。她发现,很多针对女性的脏话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带有贬义色彩的,而一个词语从中性甚至是褒义的色彩演变成对女性的侮辱时,它所蕴含的词义转变的历史就是一段针对女性的暴力史。

本期席地而坐,邀请了媒体人林真棒、《语言恶女》的责编洛宁一起聊聊语言中蕴含的性别偏见,以及女性是如何积极地通过“语言革命”自我赋权的。

这期的聊天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我们会从bitch、slut等针对女性的脏话开始,分析原本中性的词语是如何一步步变得厌女的,而我们又如何看待中文语境里的“娇妻”“婚驴”等词。

第二部分,我们会转向个人生活,聊聊我们会在什么场合说脏话,如何看待“气泡音”和语气词。

第三部分,我们除了分享个人的语言实践,比如不使用蕴含性别偏见的词,保卫强调个人觉知的“女人腔”之外,又是如何看待“宝宝碗”“破碎感”等新的网络热词。

我们发现,无论是从书本还是到日常生活,语言的革命一直都在发生。在语言的收复与革新上,我们具有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创造力,而正是这种创造力让掌握话语权的男性感到害怕,进而诋毁。而“娇妻文学”等现象也迫使我们思考,我们离真正的胜利还有多远?

时间轴

Part1 一部脏话史也是针对女性的暴力史

3:21 很久很久以前,bitch这个词和女人没有关系啊!

6:14 女性可以通过主动将自己称为bitch来反“荡妇羞辱”吗?

8:09 年轻女性在将语言变为自我赋权的工具

11:20 从自嘲的犹太笑话再到“老天奶”“英雌”,幽默既是颠覆,也是维持现状的安全阀

15:40 无论出发点是什么,将女性形容为“婚驴”“娇妻”,都是其非人化

22:43 当女权博主开始二胎,会有被骗的感觉吗?

Part2 说脏话的女人最迷人

26:17 年轻女性们都在什么场合说脏话?

31:03 当法庭上的女法官变多,被打断的频率反而变高了?

36:30 男人厌恶的不是气泡音,而是女性竟然想改变语言的潮汐

37:12 希拉里都成为总统候选人了,网友还要评判她的声音不够性感

Part3 从书本到日常,我们的语言革命如何发生

39:37 多赋予原本贬义词语积极的含义,多使用不带性别偏见的词汇

44:17从张爱玲、金爱烂再到女性的日常聊天,我们要保卫“女人腔”

50:13 如何看待“破碎感”“宝宝碗”“娇妻文学”?

54:47 伊娃·易洛斯《爱,为什么痛》:“美”与“年轻”的关系是如何产生的?

55:55 只有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创造,我们才能看到新的图景。

【本期主播】夏 周 文学编辑,偶尔写稿,微博@夏懒腰

林真棒 媒体人,《涟漪效应》《靠北靠母》主播,微博@林真棒

洛 宁 文学编辑,《语言恶女》责编

【本期剪辑】小琦

【本期提到的作品】

[美]阿曼达·蒙特尔《语言恶女》

[法] 伊娃·易洛斯《爱,为什么痛》

张爱玲《流言》

展开Show Notes
39:48 我想到了“大姐”这个称呼,以前用来表达中年女性的敬意,现在大家用它阴阳怪气。像“大姐你没事吧”这种句子隐含了对更年期和中年女性的污名化——只有更年期的女人才这么“难应付”,只有上了年纪的女人才这么“事儿多”。我非常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也希望“大姐”能重新用于表达那些正面的情感。
大力强:不知道怎么可以相应地回应回去。有朋友喜欢说,老脏男,哈哈哈哈,看到一次笑一次(应该说到这里,朋友已经get我表达什么啦,就不过多叠甲或者怎样解释一大堆啦
夏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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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选你送一本《语言恶女》叭!小宇宙还不能私信你哇,请把地址发到微博@夏懒腰,给你寄书噢!
9条回复
很想说席地而坐的选题已在next level!
感觉脏话也在慢慢改变,现在我就在逐渐把脏话里的跟女性相关的字词改成男性相关的
大力强
大力强
2024.9.10
00:00 说实话,第一次被骂喵呜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种“赋权”。这个体会非常复杂,很奇妙,首先,是一再被压抑被规训要做个“好人”要“温和”的那种体验,突然被强化,过电一般看到无数这种“好人”时刻。接着,是爆发出来的愤怒,人生那么多年,无法愤怒的感受。而愤怒此刻终于奔涌而出。耻辱,与不可见的愤怒,不可见的耻辱,终于出现。话语,得以用话语羞辱他人,使用评判去恶毒屠戮的权力,话语的权力…出现了太多,一言难尽。于是,内化一种,想要这样喵呜y下去。(也是一种符号化的内在体会)
大力强:喵呜=*itch(被系统阉割了
夏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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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段回复有点儿想哭怎么回事!系统越阉割越无法压制血肉疯长,送你一本《语言恶女》吧,可以微博私信@夏懒腰,给你寄书~
17条回复
看评论区的小先生上蹿下跳地说「你不搞性别对立,你是好人」来颁发好人证,想起那句「搞女权的被女人骂了没什么,但被男人夸的话你是真完了,那就像被太君发了良民证」
温独慎
温独慎
2024.9.16
25:10 我觉得除了脏话以外还有一个辱女的话就是“那你生,你多生几个”“你生,反正我不生”等等,不论说这些话的出发点是什么,我都希望大家以后不要说,不要用嗤之以鼻的口气表达对生育的不屑。生育本来是一个神圣的事情,是赋予女性的一项权利(当然你可以选择使用或者不用),当一个女性选择用生育来表达恶意和攻击的时候,其实这个回旋镖最终也会扎向自己。当社会对婚育避之不及的时候,如果女性本身就对有家庭、婚育主义女生表现出优越感,会加重所有女性群体在职场上的不易:婚育女性尚不能平衡好家庭和职场,不婚不育的女性更要频频向上级证明自己的坚定立场来维持自己事业的发展,例如没有孩子,所以临时加班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这类群体,如果你反驳,上司就会说“你不是不婚不育吗?今天你来加班怎么了”结果就是迎合了资本,牺牲了自己的身体。生育的女性本来就更不容易,我觉得真正的女性主义首先要把女性每一个特质都当作荣耀(包括生育),用有限的精力去和不公对抗、和不尊重女生的男性对抗,不要对女性本身表达恶意。
20:44 感觉这也是我在思考的点,明明女权主义在拒绝女性脏话污名化的同时,为什么却创造了更多的词汇去羞辱女性?好像在女权内部同样存在一个等级森严的壁垒,设立了准入门槛,只有符合了所有条件,才能成为“女性”🧐虽然我觉得部分女性在使用这个话术的时候,是存在着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期待这种词汇可以达成一种督促的她们加入阵营的作用,但是词汇在使用的时候同样已经造成了一种攻击和羞辱。而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有些事情无法靠“绝对正确”的理论解决问题。“女权不是一种奖赏,而是道路”这句话真的特别特别对
夏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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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也是一条极为漫长的道路,所以记录与思考也很重要。抽你送一本《语言恶女》叭,私信微博@夏懒腰(•̀ω•́)✧谢谢啦!!
马里纳亚土豆:wow感谢🥰主播提供视角确实是值得思考的一个方向
林真棒
林真棒
2024.9.09
友情推荐《语言恶女》,一本非常好读的轻学术读物~
HD165692y
HD165692y
2024.10.11
19:13 但是单女也太惨了点吧,一直反思自己么。叫不醒装睡的人,还要带着她们去打破几千年的的枷锁。没有鄙视婚人,但是她们总会让人失望😞
好喜欢!!从小就不说脏话以前是因为我觉得这样是不文明的,后来发现它辱女
这期主题很有意思!我补充一个样本哈~在粤语里面,使用的脏字有五个,其中只有一个,是指代女性性器官,其余四个都是指代男性性器官。现在使用的话,无论是骂人还是自嘲,混用的情况也比较普遍,女人的器官可以骂男人,男的器官也可以用来骂女人。可能是文化差异?听了这期让我想回去深究一下……
夏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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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个还蛮有意思的…那涉及男性性器官的脏词使用频率是怎样的呢🤔
GILIGWALA:哇哇哇,踎个坑先
3条回复
语言的背后往往是思维,“口误”许多时候也就是潜意识的投射。“嫖娼”、“喵呜”、“嫉妒”……这些词汇和字眼在今天需要被重新审视。
这期选题好棒,谢谢几位老师~🌹❤️❤️❤️
OM_CP87
OM_CP87
2024.9.17
09:03 本来看到节目的标题,就想到那种把女词换成男词奇怪操作而觉得无语,但是听到开头喵呜和biaozi的解析我心里也想着sorry是我急了,这些词义和历史的确太有侮辱性,我也觉得难听。
结果听到这里说还真把英雄换成英雌,把老天爷换成老天奶,再称之为“富有成效”。。。好吧,我的耶稣!
之前我在一个播客的听友群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虽然我下意识觉得荒谬,但是我也承认说会不会是我不是女生而不理解这里面的深意。然后我特地问了一个跟我很好的女性朋友说,没想到她的反应比我还激烈:“懒得评价,真搞不懂这种问题有什么好讨论的,整天特意搞些男女对立,实际上她工资涨了吗?生活变好了吗?”
我现在的观点也类似吧,我的理解可能是你们认为这样改变词语可以改变人们听到的时候对词语的想象,但有没有可能我们说英雄、老天爷、或者说t开头脏话的时候, Nobody cares里面的词是哪个字。。。所以觉得很荒谬,那些女英雄也能称之为英雄,当然你们想用阳性词语来改脏话我真的完全觉得无所谓。
其实女权主义很多出发点如家务问题、身体保护问题等我都认同和支持,但是有些东西我觉得男女对立效果大于实际改进效果。。
HD149701v:建议你在第一句就介绍自己是男的,这样我就不用浪费一分钟生命看你写的这些东西了
UNfollow:女人说话男人别插嘴
16条回复
夏懒腰
夏懒腰
2024.9.09
【赠书福利】欢迎大家留言讨论噢,我会抽3个朋友送一本《语言恶女》(•̀ω•́)✧
CWCno
CWCno
2024.10.09
这期太棒啦!!!
温独慎
温独慎
2024.9.15
bgm是事后烟的歌曲吗?
夏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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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头片尾和中间过渡的歌都是地下丝绒的Sunday morning~
嘉_SLNp
嘉_SLNp
2024.9.10
从粗口的转变到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厌女,和主播们说的一样,自己在经历过很多挣扎和对自我的怀疑、嫌弃、反思,至今还在努力改变自己的语言中,推荐小红书的一个博主“从女也”,了解文字背后的含义,感觉视野有被开阔到!
夏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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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谢谢推荐!
Lindy_
Lindy_
2024.9.26
不要让女性主义成为女性身上新的枷锁
OM_CP87:能具体解释下吗?
日月空:女权主义让女性找回主体性,追求权力,不是枷锁,只会让女性生存生活得更轻松。不要被男权攻击话术洗脑了。
反规训的对立面,不是成为自己曾经讨厌的人。
OM_CP87:感觉能出现这样的观点真的好稀奇和清醒😌真正的不以性别为标签的、对全体人类的善
文洁711
文洁711
2024.11.02
回顾我自己关于脏话的心路历程,最初也是一种文明、教养层面的不适与拒绝,往后是对充斥其中的厌女意识的不满与抵制,此一阶段,“我不愿意说脏话”。

再当我明白语言是一种赋权,说脏话是对外在世界的冒犯表达不满的工具时,我有了说脏话的需要与意愿。不想使用辱女词汇,那就阴换阳,“去他爹的”;不想使用男本位词汇,那就阳换阴,“太蒂了”——也就是阿曼达·蒙特尔所说的女性夺回语言的第一种策略『收复』。
然而,我仍觉得不够,这仍然在父权制的叙事逻辑里打转,且不说我一直找不到汉语里一个和“操”“干”“奸”对应的表达女性性主体地位的动词,就算我找到了,当我说出“我V.你爹的屌”时,我仍然使用的是那套肮脏、下流、龌龊的逻辑(啊啊啊啊啊,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恶毒的脏话就是“我操喵喵喵”!!!!!)。至此为止,“我环顾四周却无脏话可说。”

那么,我们应该也只能走向阿曼达·蒙特尔所说的第二种策略『创造』,用我们自己的语言描述我们自己的身体,表达我们自己的感受。我不认为创造自己的语言是像创造女书一样仅供女性使用的语言(没有任何贬低女书的意思!),而更接近播客里提到的“保护女人腔”——认识并承认女性在感知及表达中的真实特性,从自己开始尊重这种特性,不险于父权制自证“刚性”的陷阱。

说到这里必须摘录播客里一段让我醍醐灌顶的话:
“把对女性话语实质的关注转移到无关紧要的语言习惯上(播客例子:希拉里声称自己已经成为美国总统候选人时,舆论的关注点是她的声音不够性感),这就和抑制女性写作的逻辑是一样的,强调女作家作品的自传性,从而忽略它的公共价值,本质都是在抑制女性说话。”
听到这段的时候,关于新晋女性诺奖得主韩江的一些评论、关于阿富汗女性权利的一系列新闻、关于杨笠的种种非议和她站在台上说“以后我们就讲这个了”的那个画面,纷纷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是的,我们不仅要上桌吃饭,还要上台讲话,用新的(其实只是被抑制的)语言创造一种新的生活图景。